他生前是一名电气工程师,工作待遇优厚,但他生活清苦,无房无产,44岁英年早逝,他没有留下一分钱存款,只留下了几箱书。
他死后,好友从他的遗物中找到大量捐赠单据:从1987年到2007年,他年年捐款,多数年份捐款1000元至5000元不等。慈善事业,他捐款;身边的人遇困,他资助;异地他乡素昧平生的人有难,他也救援。
自己遭遇困难时,他却“谢绝”帮助,得知自己得了大病,为“不拖累工厂”竟直接辞职,并谢绝朋友资助,直至去世。他不是党员、不是劳模,他默默无闻、不近世俗,死时连张像样的照片也没留下,却让周围的人常感难以忘怀。他在寄给一家基金会的信中说:“我没有大作为,但有一颗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心。如果我的这点心意能让一些人感到一丝温暖,我将无限快慰。”
收入优厚逝时却无一分存款
2007年11月13日,原三门峡水力发电厂电气工程师、年仅44岁的卢新杰因患癌症去世。
生前他留给人们的印象是,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大多时间都是一身工装,皮鞋也是皱皱巴巴,旧得几乎没法穿,他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房产,没有结过婚——他死后,未留下一分钱存款,仅留下几大箱书。
有人因此说,他是一个可怜的人,一生清贫而孤寂,活得不值。
而在同学和同事眼中,清瘦高挑的卢新杰“是个怀有瘦骨清风、不会改变的人”——无论世事咋变,他永远都生活节俭、勤恳敬业、纯正做人。什么吃喝玩乐、乌七八糟的东西他从不沾染,他也有业余爱好,却透着清雅:下围棋,他是三门峡地区数得着的高手;游泳,他是单位里的健将;学外语,他是厂里通晓世界语的第一人,他的英语也很流利。
但同学们也有疑惑。卢新杰老家在洛阳市吉利区,1983年从郑州电力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三门峡水力发电厂工作。20多年来,该厂效益一直很好,职工待遇也好,以他做工程师的收入算,至少可以存款二三十万。可他却分文未留,他的钱都花到哪儿去了?
遗物中发现20年捐款凭证
其实,卢新杰生前,他的一些同事和好友就知道他“爱捐款”,但并没特别在意卢新杰的这个“癖好”——直到他们看到卢新杰的遗物。
卢新杰的遗物中有几个档案袋,里面装的都是他生前向社会捐款的汇款单据、证书和往来信函。
单据显示,从1987年到他去世的2007年,他年年捐款。其中,多数年份捐款1000元至5000元不等。
他捐款的面儿很宽,这里遭水灾了,他捐款;那里遭震灾了,他捐款;希望工程,他捐款;慈善活动,他捐款;身边的人遇困他资助;异地他乡素昧平生的人有难他也救援。
在捐款凭证的正面,卢新杰都编了序号,并在背面分别注有“此款汇往希望工程”、“汇往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汇往中华慈善总会”、“汇往长江水灾灾区”等字样。档案袋中,只留存了部分凭证,同事许建军说,他长期住在单身宿舍,先后几次搬家,缺失的凭证估计是在搬家时丢了。
在一封寄给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的信中,他写道:“我从小就崇拜为劳苦大众的幸福而洒尽热血的革命先烈。我没有大作为,但有一颗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心。现在,普天之下还有那么多穷苦人家,我们理应伸手拉他们一把。如果我的这点心意能让他们中的一些人感到一丝温暖,我将无限快慰。”
生前资助小学至今感念其恩
卢新杰的同学及同事杨木振、陈小民、卢学郎、常正卿等人看到这些捐款凭证,心里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在卢新杰的捐款凭证中,并没有他给云南省红河州红河县宝华乡中心小学的捐款单据。但陈小民在共青团红河县委和宝华乡中心小学分别给卢新杰的致谢信中,发现他曾给该校捐赠了一套“希望书库”。依据这两封信,卢学郎打电话到共青团红河县委查询,确实有这回事。
接下来,发生了一连串感人的回应。
共青团云南省委、共青团红河县委、宝华乡政府及中心小学均发来专函对卢新杰去世表示沉痛哀悼。今年年初,宝华小学退休校长、哈尼族人白仲祥等人还专程自费从云南赶到三门峡祭奠。
白校长说,卢新杰是截至目前给宝华乡捐赠最多的人,在他们心中,卢新杰是值得永远铭记的亲人。
那么,卢新杰是怎么想到给这所学校捐赠希望书库的?原来,宝华乡是个哈尼族、彝族聚居区,山秀水美,却因地处偏远而发展滞后。1997年,团中央倡议全国人民支援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发展,该校被列为受助对象之一。当时,卢新杰从报纸上看到倡议,即于当年5月通过团中央和共青团云南省委向宝华乡中心小学捐赠了一套价值两万元、共有500册图书的“希望书库”。
此后,卢新杰就和这所学校建立了难以割舍的亲情,多次写信询问学校的变化、“希望书库”的管理情况、学生们喜欢不喜欢他捐赠的书籍等。1998年和2007年10月,又先后两次向该校捐款2000元。
“都怨我,生前没有邀请新杰先生到红河走走看看。”白校长自责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们却未能报答,永生遗憾啊!”
临走时,白校长执意邀请陈小民代表卢新杰到宝华看看“希望书库”。
陈小民去了。白校长汇报说,10年前,宝华乡中心小学专门留出两间教室作为“卢新杰希望书库”,书库里的每一个书柜顶部都有黑漆书写的“卢新杰希望书库”字样,书柜中的每一册图书封面也都印有“卢新杰希望书库”标记。
这些年来,宝华乡近万名学生在“希望书库”沐浴知识的甘露,接受爱心的滋润。说着,白校长双手捧着一册“卢新杰希望书库目录”赠给陈小民,并请他对照目录,检查书库是否有图书遗失、损毁。陈小民对照查看后,禁不住手扶书柜,哭着告慰卢新杰:“兄弟,书库管理得很好,你若在天有灵,应该欣慰!”
频繁捐款急人所急非为名利
今年汶川地震后,同学和同事们在向灾区捐款时,又怀念起卢新杰来。“如果他在,一定是第一个捐款,而且捐款数额最多!”卢学郎伤感地说。
至今,卢新杰生前做的许多善事,仍刻在发电厂职工心中。
卢新杰生前给许多人替过班。啥叫替班?就是他所在车间的7名干部,每个星期天都要轮流在车间值班室值班,以随时处理可能发生的应急事件。卢新杰是工程师,也算车间干部之一。当其他干部星期天有事时,他就自愿代替值班,而且从未要过报酬。
按厂里规定,替人值班是要记入“存工表”的,日后可以换休,但他从来没休,20多年累计下来,总共要有上千个存工,如果他要休息,可以连休几年。
一位职工说,每当同事有困难找卢新杰借钱,“他有1万元,绝对借你1万元,不会借你5000元”。借钱之后,他也从不催要。有些借钱的人多年摆脱不了困难,他就不叫归还。
厂里年年都要组织几场面向贫困地区、灾区的捐款活动,捐款多少一般按级别。有些时候,卢新杰的捐款数额甚至比厂领导多出几倍。
厂食堂厨师杨师傅说,有一年他家有困难,厂里号召捐款,其他同事最多捐200元,卢新杰捐了1000元。
1990年,三门峡市工会为灾区募捐,卢新杰以“古中道”的化名捐了1000元。像这样不留真实姓名的捐款,同事们说,他做的次数不计其数。
卢新杰这般捐款,有人曾提出质疑:他究竟是啥目的?啥动机?
卢新杰生前,厂领导于其科就曾在职工大会上说:卢新杰没有因此得到过任何名利,他也从不要任何名利。
他不是党员、不是劳模,凭本事当上工程师,这就是他的动机。这种事,谁能像他一样做出来?逝后连张像样的照片也未留下
卢新杰个性十足。有一年,厂里组织会游泳的职工横渡黄河,游到中途,突然电闪雷鸣,风起雨至,大家赶紧返回,唯独卢新杰顶着狂风巨浪游到对岸。
卢新杰嫉恶如仇,容不得一丝污垢。有一年,发电厂在深圳承揽一个工程,某国技术人员竟然辱骂工人的收入不如妓女,在场人员都听不懂,卢新杰懂外语,当即和此人争吵起来。业主方劝他,咱要靠人家技术,不能得罪人家。卢反驳道,学技术岂能以丧失人格为代价?
他特立独行、不近世俗,做了不少“傻事”,这让了解他的人至今为他惋惜——2006年,他发现自己得大病后非要辞职,在辞职报告上说自己身体状态已经不能坚持工作,长期下去势必“对不起工厂”,他不愿拖累单位,乃至在单位不情愿的情况下辞职,失去医保;
他的最后一段日子是在洛阳哥哥家度过的,知道自己是肺癌并已扩散后,他多次谢绝同学和朋友的治病赠款,拒绝治疗;
他谈恋爱也不忘高尚,容不得人家流露一点世俗,因此恋爱受挫,一直未婚。同事或朋友开一句带脏字的玩笑或有不妥言论,他要么立即扭头走开,要么上前“理论”到底。
卢新杰死得突然,病逝当天就被火化。火化前,发电厂领导和他的20多个同学、同事得知消息,赶来给他举办告别仪式。可是,他连一张像样的照片也没留下,大家只得用他原先的医疗保险证上贴的一寸照片作遗像,与他诀别。
新杰走了,就这样走了!
那天,大家哭成一片。有些人哭得几乎昏过去。
有人说,这是他自寻的“苦果”。但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承认,他是一个很难让人忘记的人。
时近卢新杰去世一周年,郑州电力学校三门峡同学会几十位同学计划给他立块碑。
“不管咋说,面对社会上的物欲,许多人受到一次冷遇就不愿再做好事,而卢新杰的思想堡垒,历经20年风雨仍坚守如一、没有溃破。他的这点精神,是我们社会所需要的。”同学会会长李朝阳说。(记者甲蕤实习生张鼎铭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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